【盾铁】【冬寡】吸血鬼与海妖的圆桌会谈（8）
“Tony，我们今天弄到了一条大鱼！足够我们吃一阵子，还能拖到海边去卖掉一些！”Steve一上岸就欢快地朝Tony挥手，他们现在正呆在用来度过永夜的那座半阴半阳的岛上，离日出还有些时间。
“我的天，你们是疯了才会搞上来一条马林鱼，圣地亚哥要是知道你们这些人赤手空拳的就能搞上来一条马林鱼，会气疯的。”Tony极为不情愿让斗篷覆盖全身，走出庇护所一般的休息室。现在的遮光斗篷经过改良，已经厉害到能让Tony在大太阳底下跳踢踏舞了，最近Tony唯一被太阳伤害的一次是因为他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忘记把脸遮住，还好彼时已近傍晚，他的脸一开始冒烟就被Natasha一尾巴扫回了休息室，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也就是他得顶着带有漂亮裂纹的脸被Steve念叨两个星期，自此之后他把斗篷换成了光感的，一出门就自动包裹住他的全身，比起太阳，他倒是更怕Steve的碎碎念。
“嘿，Tony，别用海明威的梗来彰显自己的文化素养，另外，精确来说，老人与海里的鱼应该被称为大西洋蓝枪鱼。”Natasha一边费力地帮忙将大鱼推上岸，一边和Tony斗嘴。
“Nat，作为一个科学家，我认为我能知道马林鱼就已经很厉害了。”
“作为一个科学家，下次能不能发明一些靠谱的深海捕鱼用具，而不是上次那种深海耐压防水炸弹，我们至少还是希望获得完整的鱼的，而且并不希望死于深海冲击波。”
“或者你可以这么想，Nat，那枚炸弹能帮你们摆脱鲨鱼。”
“Tony，我不到一百岁的时候就能搞死鲨鱼了，你可以将捕猎鲨鱼看做我的成人礼。”
“再见，Nat，我不和徒手捕鲨的剽悍海妖玩儿，这太危险了！”
他们一边斗嘴，一边将马林鱼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Tony做的储藏箱里，等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，Steve和Bucky便划船将一部分马林鱼肉运到海滩的集市上售卖。
“Nat，食物是什么味道？”Tony躺在棺材里睡不着，Steve帮他养成的良好睡眠习惯导致他最近睡得有点多。
“嗯，不知道怎么形容，以前我吃生的多，大洋底的鱼冰冷而腥，没什么特别的味道，现在Steve和Bucky能把那些鱼做得很好吃，各种味道，口感也很好。你完全不能吃东西吗？”
“不能，我以前偷吃过我妈做的东西，也不能算不能吃，能吃进去，但是就像是嚼蜡块一样，毫无味道，后来我就吐了一个星期，不过我老头就完全觉得那是我的错，觉得我不该知道自己不能吃还去吃，还让我妈很自责，他很爱我妈，觉得我让我妈不开心了，就狠狠训了我一顿。我妈倒是后来偷偷用血冰了冰棒给我吃，超级好吃。”
“你妈妈对你真好。”
“是啊，超级好，她很温柔，而且她会和我们保持几乎一样的作息，那让她比一般人类显得苍白很多。我爸一直都想做出这种遮光斗篷陪我妈晒太阳，不过那个年代有些工艺达不到，理论也不够先进，他的斗篷就只能帮他站在太阳里十来分钟吧，那十来分钟就能让我妈很开心。你呢？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父母。”
“哦，没有，我没见过他们，听说他们看到我是黑尾巴就把我扔了，也不知道他们是谁。我是跟着年老的海妖长大的，她也是黑尾巴，不过没我黑得狠，我还没成年她就老死了，我就成了海妖。那个老家伙，就知道逼我捕鱼，逼我诱惑和杀害人类，逼我蹂躏别的人鱼。”
“那可太糟糕了。”
“是呀，我那时也这么想，不过后来，她老死了，她枯瘦的手垂在贝壳外面，我以为我彻底摆脱了她，却必须面对比她更可怕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这个凶恶残暴的海底世界，人鱼为了生存下去必须捕食其它鱼类，而人类的活动侵占了人鱼的生存空间，如果不杀害那些发现人鱼的水手，就会被水手捕获，带上陆地，卖个好价钱，展览凌虐，做成标本。至于别的人鱼，当他们看到黑色尾巴的我，就会无端攻击，幸亏那个老不死的教给了我不少东西，足够支撑我活到现在。”
“Nat。。。”
“说真的，我有点想她了，那个老海妖，年纪越大越想她，不知道她养我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，她要是知道我养了个人类，估计会打死我吧。”
“她会以你为傲。”
太阳西沉，四个人驾船回到了Tony的岛上，晚上的煎鱼很好吃，Tony试着切了一小块Steve盘子里的鱼肉，稍微舔了一口便放下，和以前一样，没有任何味道，仿佛在舔一个有些温度的蜡块，那感觉糟糕透了，他可不想再吐了。
Steve则全程担忧地看着他，直到他放下那块鱼，才小心地问他：“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，就是非常难吃。”Tony抹了抹嘴，有些懊恼。
和Natasha的深夜会谈结束之后，Tony的懊恼并没有丝毫减轻，他以为和Nat聊天能减少晚饭时的懊恼感觉，关于他不能吃饭这件事，结果他发现，这么久过去了，他现在仍然和小时候的感觉一样糟糕。他仍然记得那个时候即使有他母亲温柔的安慰他也仍然觉得懊恼，他有着强烈地想吃东西的愿望，并不来源于食物可能有多好吃，而是来源于他想和母亲一样。而今只是对象换了，他想和Steve一样，就只是和他一样吃吃东西都没法做到，这种懊恼感和童年的懊恼感重叠，让他忽然想念起自己那个疯狂的科学家父亲，那个从来未对自己表达过多怜爱的父亲，那个拼命研究各种将吸血鬼变成人类的技术的父亲，那个为了能晒十几分钟太阳而进行了成千上万次实验的父亲，他忽然理解了那个男人的无奈。面对温柔可人的妻子，他多想和她一样，或许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，他便体会到了和Tony一样的懊恼感，而经年累月中，无数次实验失败的打击或许会让他无比厌恶自己吸血鬼的身份，那种将自己和所爱之人隔离开来的身份。虽然吸血鬼的身份意味着冗长的生命，但生命再长，和爱人的不同也只会是无尽的无可奈何一般的残忍，越是长，越是残忍。Tony第一次开始陷入和父亲一样的深思，如果余生没有自己深爱的那个人，那漫长的生命该如何度过。。。
带着这焦虑的深思，他烦躁地倒了一杯血液，没有测试是否干净，便一饮而尽，等到他觉察到这次的血液质量不是那么好的时候，他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。
“该死的！”他暗骂了一句，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，人类的血液开始带上各种各样的病毒，这些病毒和飞速发展的科技相抗衡，自身也不断变异，变得非常棘手。以前Tony要面对的最可怕的人类病毒大概就是肺炎和天花，而今，连春季的流感都能要了他的命，所以他在吸血之前都会测试一下毒性，以免自己中招。他不是没中过招，不过吸血鬼的敏锐味觉会让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喝的血不对劲，而今一大杯坏血灌下去，他真的拿不准后果会怎样。
如果不是真的非常难受且惊慌，他绝对不会选择深夜敲响Steve的房门。门打开的时候Tony几乎紧贴着门就要倒下去，好在Steve一把将他搂住。在意识尚存的时候，Tony尽可能清楚地说明了现在的情况，然后一头栽进了黑暗。
Steve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，他联系了Natasha，虽然Nat和Bucky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，Steve仍然觉得他等过了一个世纪。
Natasha远比两个孩子要沉稳，在确定了Tony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，她开始着手处理眼前的情况。她先是想办法让Tony吐出那些还没有进入循环系统的坏血，接着给他灌了一大杯水，末了，她问Steve：“储藏室里还有干净的血吗？”
“还有两袋，但和他喝的那袋是同样的血。”
“他以前也喝过坏血，不过这次看情况喝的有点多。这样，Steve，我和Bucky去外面的医院找干净的血源，你守着他，注意不要让他的体温过高或者过低，如果体温太高，就用酒精擦拭他的身体，体温过低就给他保暖。多给他灌水，能吐就让他吐，其他的你看着办，别让他呛着。”
Natasha和Bucky走后，Steve一刻也不敢松懈地守着Tony，如Nat所说，由于血液被感染的原因，Tony的体温忽冷忽热，为了方便照顾，Steve将Tony脱得只剩一个裤衩，一会儿给他全身擦酒精降温，一会儿又用棉被把他和暖宝裹在一起，后半夜Steve愣是一点没休息，白天捕鱼卖鱼的劳累不足以让他停息片刻，虽然Nat说Tony暂时不至于因为污染的血液出现生命危险，但Steve心揪得不行。
快到中午的时候，Natasha和Bucky终于带来了新鲜干净的血袋，但正在昏迷的Tony显然一点也没办法喝进去。
“我想你不介意嘴对嘴给他灌进去把？”在尝试把血从袋子里挤进Tony嘴里未果还弄脏了枕头之后，Natasha疲惫地把血袋塞到了Steve手里，她和Bucky从后半夜也一直没睡，焦虑和烦躁的情绪让她的脸色比平时难看十倍。
Steve根本不敢迟疑，接过血袋就给自己灌了一口。人类的鲜血有一股充满铁锈味的腥气，含在嘴里让人恶心。Natasha被Bucky抱回水池，房间里只剩下Steve对着比平日更加惨白的Tony。他俯下身对上Tony没有血色的嘴唇，将一口鲜血渡入他的口中。
往复几次，Tony算是喝了不少健康的血液，也渐渐开始自主吞咽，在血袋快要喂空的时候，昏迷的Tony仿佛不满足于血袋里被处理过的血液，而是无意识地伸出尖牙，刺入Steve的下唇。血从Steve身体里被抽离，那让Steve有种飘飘然的奇异感觉。当然，如果他执意推开Tony，以他和Tony的悬殊力量差距，轻而易举就能做到，且最多在自己的下唇上留下两个尖尖的牙印而已。但Steve不想推开Tony，第一次，他感觉自己和Tony离得这样近。
自从Steve成人之后，Tony总是对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，那让他感到沮丧，他不想Tony囿于父子的身份带来的背德感，于是改口叫他Tony，但这仍然无法改变任何，Tony想的太多，顾虑也太多，这就导致他会在一段时间内疏远Steve，又因为担心Steve被自己的态度伤害而对他亲热那么几天，过后又开始疏远。这种折磨人的循环从Steve吻他的那天开始就在不断进行，让Steve手足无措，Steve不知道Tony到底在想些什么，他迫切地想要消除Tony的顾虑，他以为那些顾虑只是关于收养者和被收养者之间的道德限制，却全然不知道Tony担心的更多。
但此时，Tony仿佛迫切地需要他，虽然只是生理上迫切地需要他的血液来使自己康复，但Steve觉得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场。他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将成为Tony身体里的一部分，循环在自己所爱的人的身体里，仿佛他们共用了一套循环系统。这有些可耻，毕竟Tony全然没有意识，他被迫接受Steve的血液，一如他被迫接受Steve的爱。
“哦，天！我做了什么！”Tony从昏迷中醒来，一睁眼就看到了Steve蓝色的眸子，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睡梦里美味的血来自Steve的下嘴唇，赶紧松开了自己的尖牙。“告诉我你没事，Steve！”Tony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如撕裂一般剧烈地跳动，他过分担心自己在昏迷当中把Steve的血给喝干了，他听说过那些真正的吸血鬼对人类所作的事情，他知道被喝干血的人类会怎样。
“Tony，别动，没事，我没事。你喝的大半血来自这个血袋。”Steve摇晃了一下手里快空了的血袋，那让Tony稍微松了一口气。
“你该推开我，那太危险了，你会死的！”自责感在疯狂抽打着Tony的良心，他用手捂住眼睛，疲惫地仰着头。
“不会，你不会让我死的。”Steve温和地笑着，掩盖了自己那一点小小的自私。他拿起一袋新的血浆，打开，递给Tony，仿佛刚才被扯着下嘴唇吸血的人不是他。
“Steve，你不该让我喝你的血。”Tony接过血袋，有气无力地说。
“我自愿的，如果下次你仍然需要，你还是可以喝我的。”
“所以你恢复之后逼着Steve去做检查了？”Natasha看着仍然有点病容的Tony，担心地捏了捏他的胳膊。
“嗯，做了个全身检查，不得不承认，他的身体是真好，天知道我喝了多少他的血，这才一个星期，就又能下海捕鱼了。”Tony靠坐在椅子上，任Natasha将他检查了个遍。
“早知道这样，我就抽点他的血先给你喝着，我和Bucky也不至于去偷医院的血库。”
“你说过不做危险的事情，Nat。”
“医院没开门我能怎么办？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吓死人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，你怎么进的医院？”
“让Bucky给我盖上一条毯子之后用轮椅推进去的，放心，我们没有被人发现，一切顺利极了。当然得感谢你做的那些个奇奇怪怪的麻醉剂和开门工具，我不知道门卫花了多久才醒，不过今天Bucky去卖鱼的时候顺便去医院看了，门卫还在那里，没大事。”
“该死的，Nat，我不关心那个门卫，我关心的是你！你去了人类聚居的地方！那些想要将你捕捉，贩卖，展览的人类聚居的地方，你知道你被发现的后果吗？”
“别激动，Tony，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？”
“你也好，Bucky也好，Steve也好，你们真是够了！”
“嘿，Tony，我以为你知道我们有多在乎你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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